任锁生 | 春韵漫舌尖（散文）
春回大地，万物复苏。在故乡大山里面，最先感知到春天来临的气息，那定是房前屋后和漫山遍野的各种花草树木。宋代诗人张栻在《立春偶成》中也描写到春天的美好，“律回岁晚冰霜少，春到人间草木知。”春暖三月，人间芳华。春是百花盛开万紫千红，春也是勃勃生机欣欣向荣，春更是一抹清香人间美味。
“二月半，刨小蒜。”农历二月中旬左右，小蒜开始发芽，正是去刨小蒜的大好时机。山里的人，一年四季忙忙碌碌，不会专门抽出时间去做这些零碎的事情。早春正是准备春耕的时候，他们从地里打坷垃完工后往家回的路上，顺便用䦆头刨点小蒜。小蒜生命力旺盛，在河边、地头、田野，小路等地方都能找到。“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”，几番春雨滋润过后，小蒜便偷偷地探出绿油油的头来。找到后，把周围的杂草用手稍稍清理一下，用䦆头从小蒜的根部开刨，然后把一蔟一蔟的小蒜连根一起提出来，用手把根上的土轻轻拍去。简单清理干净后就拿回家。记得母亲每次刨了小蒜从地里回来，午饭总爱用清洗好的小蒜给我们姐弟做炒鸡蛋，炒辣椒，有时候还用来做汤。母亲说，汤里面放上小蒜，还能省下买大蒜的钱，能节约一点是一点。早春的小蒜，看起来，绿意盎然还养眼，闻起来，有着一股新鲜泥土的味道，吃在嘴里，味道绝佳，母亲说那是春天的味道。
“三月半，柳叶泡捞饭。”捞饭，是故乡春天的一种美食，小米下锅煮熟后捞出来，用凉水过一下。母亲说，煮熟的小米不能太软，要硬一点，那样和柳叶伴起来才好吃。柳叶就是春天柳树刚发芽时候长出来的嫩叶，采摘柳叶要选对时间，太小了不能摘，太大了又发苦，更不能吃，要选择嫩芽刚好是小指甲盖大小的时候。院墙外、小河旁都有柳树，母亲只是提醒我们，采摘时要注意安全，不要攀登的太高，把嫩叶子掐下来就可以了。不用大人们操心，每到柳树发嫩芽时候，我们姐弟早早就嫩芽采摘好放到厨房了。嫩芽都很新鲜，回家后清洗干净，用开水焯后再凉一凉，上好佐料，然后和捞饭伴到一起。小米是主食，柳树的嫩芽就权当是蔬菜了，还别说，那味道美级了，吃一碗根本不够，因为我们姐弟们都知道，一年也就吃一两次，也不易多吃，这次错过了，就要等下一年春天了。
清代诗人郭诚的《榆荚羹》中写道“阳春三月麦苗鲜，童子携筐摘榆钱”。故乡的榆树很多，每到春天榆钱长出来的时候，哥哥就会自告奋勇，拿一根长棍子在最前方用铁丝弯一个钩子，自制工具出发去采摘榆钱。哥哥负责往下钩，姐姐负责从榆树枝上往袋子里面捋榆钱，我负责坐在一边生吃，越嚼越甜。母亲一再告诫，榆钱不能生吃，但是儿时的我只当那是耳旁风，只顾一时吃开心、吃的痛快。母亲把榆钱清洗好几便后，焯水后凉起来，用来做炒不烂的配菜。我只记得，榆钱做出来的炒不烂，又暄又软，极易消化。母亲还把剩下的没吃完的榆钱炒不烂，放在炉火旁边一直热着不让凉了，便于我放学回家后，用这营养又美味的佳肴，先来垫一垫饿着的肚子。除了味美，榆钱形状又似古代钱币，古人也赋予了榆钱吉祥的寓意，母亲常说，春天吃榆钱，咱们一家年年有“余钱”。
说起春天不花钱就能吃到的美食，槐花也是响当当的存在。我们乡下比城里冷，槐树一般在农历四月左右才开花，乡下的槐花都长在道路边，山坡上，颜色大都是白色，形状一串一串，捧在手心里感觉蓬松蓬松的，槐花开了后，远远就能闻到那一股郁郁葱葱、芬芳飘香的味道。宋代诗人苏轼在《槐花》中也这样描写，“槐林五月漾琼花，郁郁芬芳醉万家。”这样的田园美景也是赏春的大好时光，在赏春中留住春天的味道，那自然要把槐花留在肚子里面才行。槐花清洗干净后，也是焯水，凉水再过一下，这样出来的槐花当食材好用又利落。槐花可以加入各种佐料调起来吃，也可以和其它蔬菜配起来调成馅，做成饺子和包子。母亲好伟大，树上的这些叶子和花朵，她只用简单快捷的做法，都能变成餐桌上的美味，就能让我们姐弟品尝到食物的柔软和春天的清香。
春雨贵如油，春天若能有雨水降临，对于“面朝土地背朝天”的故乡人来说，自然就显得特别宝贵，春雨不仅滋润了田野，而且还让人们看到了春种秋收的希望。雨水还能带来野生的美食，在连绵小雨下过几天，雨过天刚晴后，相约去找地皮菜。地皮菜是一种野生的菌类，就如同我们吃的木耳一样，但是没有木耳厚，也没有木耳大，颜色也比木耳浅。找地皮菜就和寻宝一样，在偌大的地方内快速锁定目标，还得靠经验。有经验的人，会去草丛多的山坡上，以及阴暗潮湿的地方，因为这是地皮菜最喜欢的生长环境。找寻方向明确了，找到的地皮菜，就是一片一片的。地皮菜需要好好清洗，才能去除土腥味和各种杂质，母亲常常把地皮菜用来炒笨鸡蛋，或者用来做馅料，包到油糕里面，成为一道春天的特色美食菜糕。
想要抓住春天的尾巴，留住春天的味道，我们姐弟们还经常挎起篮子，去田地里挖野菜。野菜好多种，有的能吃，有的巨苦，好在我有哥哥姐姐带着，教会我如何从形状和颜色去分辨能吃的野菜。如何去除多余的部分，如何回家把野菜清洗干净，调成小菜。我感觉在山野田间行走，放进篮子里面的不仅有野菜，还有春天含苞欲放的山桃花，声声悦耳的鸟鸣声，连绵起伏的太行山，以及白云缭绕的碧空蓝。
故乡的味，留在春天，留在舌尖；故乡的美，美在田间，美在山边；故乡的爱，爱在返璞，爱在归真。
作者：山西阳泉市华阳集团二矿运输工区任锁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