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同举 | 碧花菱角满潭秋（散文）

菱角是水中的精灵，在乡下，沟洫，湖塘，处处都有菱角濯清波的身影。

炎炎夏日，一丛丛柔嫩的菱叶紧贴着水面生长，菱藤恣意蔓生，水面犹如铺开了一张碧绿的地毯。菱叶之上，朵朵白色的菱花争相吐芳，把一方菱塘点缀得更加动人。及至入秋，菱叶纷纷向上卷起，菱盘高擎出水，呈掌形托举状。这时候，菱角熟了。

初秋是采菱的大好时节。采菱也叫翻菱，翻开宽大的菱盘，露出一只只饱满的菱角，两角弯弯，状似元宝，色泽深红，甚是娇俏可爱。翻菱如同掀新娘子的红盖头，试想一下，一层绿纱之下，竟藏着一个个娇羞的小娘子，那该是何等美妙的体验。古往今来，采菱的意趣总是在诗词中被反复吟唱，也难怪时下采菱的汉子会唱“掀起你的盖头来，让我看看你的脸”。

在老家乡下，女子多不谙水性，采菱的基本上是糙汉子或毛孩子。采菱人也没有船，就以木盆为船，人坐盆中，双手为桨，拨水而行，行至菱塘中央，菱藤丛生，用手扯着菱藤就能前行了。采菱是一项相当枯燥的工作，整套动作重复了又重复。采菱人一把拎起菱盘，轻轻一抖，熟透了的菱角纷纷跌落，余下的再用手指掐，转眼间，藏在菱盘下的菱角大多就被采下了。采摘时，一般选取色泽深红、体型饱满的菱角，而那些青嫩、个小的菱角会被留下。摘下成熟的菱角后，要将菱盘重新抛回水中，让它继续生长。

大人们往往不让年幼的孩子下水，每到菱角飘香的季节，孩童们一个个馋得慌。干完地里的活，大人们扛着锄头从菱塘边上走过，想起家里馋嘴的孩子，便下水摘一些鲜菱角揣进裤兜，想着能给娃儿一个惊喜，没曾想，刚到家就露馅了。几只菱角把裤兜扎出了几个窟窿，眼尖的孩子一下就看到了。孩子不顾菱角扎手，欢快地从大人裤兜里掏出菱角，急不可待地咬起来。

嫩菱角可以生吃。抓住菱角的两个小角，稍用力一掰，洁白如玉的菱角肉就露出来了。嫩菱角水分多，入口清甜爽脆，有股鲜梨子的味道。孩子们最喜欢跟着大人们采菱了。大人们忙乎着摘菱角，孩子们则坐在另一个木盆里悠闲地吃着，吃胀了，就仰躺在木盆里，双腿击打着水面，呆呆地仰望高远的天。水的清凉，菱角的香甜，流动的云，柔和的风，成为水乡人最惬意的孩提时光记忆。

老菱角色深肉实，有板栗的甜糯，多用于煮食。用菱角肉焖鸡或鸭，或将菱角肉切片，用来炒肉，都是时令佳肴。我最喜欢吃的是菱角焖五花肉，将五花肉煸炒至金黄色，再倒入菱角肉翻炒，最后加入适量调料，放进瓦煲中以小火慢炖。出锅之时，清香扑鼻，菱角的清甜渗入了肉脂的腻，菱肉也愈发香甜软糯。

菱角的生命力旺盛，素有“水中落花生”之称。晚摘的菱角，一部分自然脱落，沉入水底，到了第二年春天，菱角再次从水底出发，蔓枝散叶，繁衍出一片新的绿色，就这样年复一年，菱角在一方水域里坚守着，上演着生生不息的自然传奇。

作者：台山新发水产公司王同举